凤云巅

还请点开↓
陈群死忠粉。
凤云巅‖眷流年‖妙谛‖好困
谨慎相处。

【晏周】风雪君

*雪女paro,私设是周翔2.0是周翔1.0转生但不知情;汪雨冬和周翔不相似


远离京城万里、地处北部边陲的村落四面环着极为险峻的高山,山上终年覆盖着积雪。每年的严冬,当大雪纷纷扬扬封堵住了出村的道路,为了生计奔波的人们只能无可奈何地上山,希冀找到一点上天恩惠的食物和柴火。

相比其他老练的猎人,第一次上山的周翔今年刚刚满二十岁。他的身体要比其他青年更加健美和挺拔,速度也要比他们更为俊捷。他很小的时候就能用弹弓子打下来天上飞翔的鸟雀儿。在他十四岁时就曾有老猎人提出要带他上山,被他的寡母陈英以山上太险拒绝了。周翔是她的独子。

但他如今已经长大了,无论是出于养家糊口的义务还是本身的愿望,今年是非得上山不可的。怎奈天公并不作美,在上山的半途中他们就被突如其来的风雪冲散了。等躲过一阵吹迷了眼的大雪,再抬头时周翔身边只剩下了本村的另一个青年汪雨冬。他们并不很熟稔,汪雨冬是村里长得最俊的小伙子,家境也最好,年终还能有点余粮。因此他有些个少爷脾气,总是垂着眼皮看其他人。他们只能在这险境里结伴而行,希望快点找些还出没的野物或者松鼠埋在雪下的粮食,然后立刻就回家去。然而就在一瞬间,周翔目睹了汪雨冬的死亡。

周翔也曾经听闻过山上有能呼风唤雪的鬼魅,只是今天才头一次看到。暴雪聚成了他的衣袍,缭绕在他的身边。他飘在半空中,身边的风呼啸而过。天地被风雪搅扰得灰白而昏沉,茫茫然地笼罩着他们。当他向着汪雨冬飞来时,衣袂上飘飞的雪粒几乎变成锋利的小匕首,击在周翔的脸上。

怪物已经来到了汪雨冬的面前。他俯视着汪雨冬,从背后看去,只能看到一团巨大的雪球包裹住了汪雨冬。汪雨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死去了。身体迅速变得干瘪青紫,直接倒在了厚重的大雪中,脸惊恐万状地扭曲着,像是冻死的情状。

可怖的杀死了人的妖怪向周翔转身来了。周翔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完全失去了逃跑的力气,在妖怪望向他的时候更为尤甚:就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。他看清了妖怪的面容。常年居住在山中和以袭击人们、吸取他们的生命为食,让这妖怪并不为外人所知;然而周翔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,他的美貌是足以震惊到世界上每一个人的。他长得并不与人们平常唇红齿白的要求相符,可是所有这些整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他——诡谲、瑰艳而绮丽的雪天的主宰者。他穿著长及脚踝的白色斗篷,衣角都以银线绣上暗纹;长发如同被霜华所浸染,动人的眼睛中的瞳仁是冰雪般透明的颜色,傲慢冷酷和脆弱敏感在他的眼眸中交织着,仿佛具有让人望他一眼就情不自禁地向他走过去,深陷在他风雪铸就的怀里的力量。

妖怪在距他不远的地方停驻了;他仔细地从上到下打量着周翔,忽然凑到周翔眼前来;周翔甚至可以看清他的银色长睫在兴奋地颤抖着,雪花扑簌簌地从睫毛上落下去。他紧紧望着周翔,眼中流出泪水——恐怕是雪水。他开口时发出像蛇信一样嘶嘶的声响,声音雅贵而沉柔:“周翔,你终于又回来了:这是你的第九百零六世。我很想你。”

周翔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的。他惊恐万状地向后退却了两步,完全无法开口,只是不住地摇着头。

这美丽的鬼魅好像很着急。他将长长袍袖的袖口翻起,露出手腕上一处朱红色的印记。上面用阴文刻印着“风雪君晏明修”。

他又匆匆地道:“你还是不记得我吗?我是晏明修呀!”他的泪水和话音一起落下,竟然有些稚子一般的可怜。

周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可怕变故已经无法反应,晏明修身上的冷气要比山上的环境更冷,他被冻得瑟瑟发抖,但比严寒更难抵抗的是晏明修浓烈的感情。他颤抖着乞求道:“风雪君,我实在没有见过您。我家里是有老母亲的,请您让我回家侍奉她好么?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,只求能活着下山去!”说着他便情不自禁地流泪了,只是过于寒冷,泪珠一触到面颊就结成了冰霜。

晏明修似乎有些发怒了。他身后的风更迅疾地吹来,将周翔吹了个踉跄。可能是想起了谁的缘故吧,晏明修没有再难为周翔。他只是慢慢地答道:“周翔,你又在撒谎了。你转世这么多次,却每次也不肯原谅我。寂空不许我强迫你,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回去,我允许你去侍奉你的母亲。”

周翔听不懂晏明修到底在说什么转世、原谅之类的话,他只能怔怔地看着晏明修继续说道:“但你不要忘了,风雪君的耳是水和风,目是云和雪,它们探听得到世上一切事情;你敢将遇到我的这件事告诉别人,我就会立刻将你带回我的洞府;你的母亲一死,我也立刻就会出现,迎接你回来:这是最后的期限。”

周翔已经被冻得有些麻木了,这恐怖的威胁和冒犯的话语都没能让他反应过来。晏明修靠近周翔,用两只纤长而冰冷的手指钳住了周翔的下颌,将他的头抬起来;另一手凝结了两道冰花。晏明修望着手足无措的周翔,几近切齿:“我要做个保证:我要你除了我以外不能爱上任何人。”他用同样没有温度的唇轻轻地吻过周翔的眼睑,将冰花分别放入他的双眼中。


转眼间冬去春来,冰消雪融,初生的花草欣欣向荣,雀鸟们也叽叽喳喳地在树枝上歌唱了。周翔在去年冬天那场宛如幻梦的境遇中大病一场,甚至到现在才刚刚可以每天漫步一小会,更不要说帮母亲做农活了。不但没有能侍奉母亲,反而要让年迈的母亲每天为他奔波劳碌了。

这件事里最痛苦的是母亲啊。周翔望着陈英在院子里打扫的身影想。去年陈英在看到被救出来的周翔时就已经痛哭失声,并且对着佛龛日夜祷告,起誓就算是穷到冻饿而死也绝不会让儿子再上山。然而更让这位母亲难过的是儿子醒来后的双眼。他的眼中好像蒙了一层寒冰,失去了以往的热情和开朗,只剩下无穷的冷漠。东邻俏丽的少女米优也曾带着点心来探望过周翔,但无论米优如何讲着玩笑话企图唤起周翔的笑容,得到的回应也只是冰冷的眼神罢了。

上门看望的宾客日益稀少,日子总还是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持续着。在又一天陈英下田回来后,她听到了儿子犹疑的决定:“妈,我想,我想离开村子。”

离开村子是万般无奈之举,也是无法改变的事。况且他们确实有离开村子的理由了。村子里的几亩薄田已经不能再支撑母子的生活,境遇十分惨淡。何况周翔的身体几年都不能务农。前些日子周翔的表哥蔡威来信说在城内开了一家古董店,急需人手来帮忙打理。既然话已说定,就收拾东西启程了。


去蔡威所开的古董店不过是为了离晏明修所在的断情峰更远一些,也并没有奢望过得有多好。好在蔡威是天生好客的主儿,尽管周翔在古董店里当一个坐柜台的伙计,竟也按着双倍的给钱。周翔受之不安,闲时就帮着蔡威收拾打理古董架子。

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吧,周翔也是命不该绝,在小店中帮着蔡威打扫书架时,书架上竟掉出一本残破不堪的《妖仙志》。

他鬼使神差地翻开。料不到却在这《妖仙志》上看到了有关这命运多舛的妖怪的记述:风雪君本姓晏,是世家大族的公子。为了寻找坠下山崖而失踪的爱人抛弃一切,徒步进入了深山。因不肯放弃执念,死后也留在山上,掌握着山中的风雪。风雪君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世,只记得姓名和爱人的模样。他敕令着朔风吹遍各地去探听爱人的消息,呼号着大雪飞向四方去寻求爱人的踪迹。

他的洞府筑在山之至高峰断情峰的至高处,那里是冰雪的故乡。洞府中铺满白雪织就的细毯,所有垂挂下来的晶莹冰柱都时刻演奏着幽雅高妙的乐曲,像是等待着谁的归来。

痴情的风雪君不是没有找到过周翔的转世,然而凡人的寿命与怀有永恒时间的风雪君来讲毕竟太短暂了。生死之数存亡之理是纵有司掌风雪之力的妖仙也无法操纵的事。灵魂脱离凡体便会四处流散,不知投胎到何处去。他不断地寻找爱人,不断地遇见爱人,解释他们之间的宿缘,最后又依次失去他们。

这美貌而可怜的妖仙确实向来没有什么天敌,但他的凡胎早已在时光的磨损中湮灭,现在的他是雪捏风塑的骨肉。就像雪惧怕光热一样,风雪君也惧怕热水与篝火。

这本书散佚多页,污迹斑斑,风雪君的部分就到此为止了,下一页上就是善以歌喉蛊惑人心的妙音君宋居寒的故事了 。

周翔轻轻将书合上。他想他已经有了对抗晏明修的方法。



当蔡威的铺面已经盘下两爿的时候,陈英向周翔提出了回村子的请求:“我毕竟年纪大了,能自己感觉出来大概时日不多了。我想和你父亲离得近些,也方便合葬。”

周翔很想向母亲哭诉他在山上遇见的事,想告诉母亲他决意要搬到无风无雪的南方。但看着母亲慈爱的脸,又想到晏明修严酷的威胁,他最终还是妥协了,默默无语地打点行囊。

他们在十一月抵达了村子。往年在十月大雪已然封村,今年虽然路旁花树萧瑟,但竟毫无下雪的迹象。村民们都在宗祠烧香感激上天的恩德。

但只有周翔知道,这并不是什么恩德,而是晏明修的示警。他们交手的日子,越来越近了。

正月初六,寿数已尽的陈英离开了人世,按照她的愿望和周翔的父亲合葬在一起。周翔家的门还未揭下春联就又换上了白布。

丧仪是很简单的,周翔红着眼眶四处忙碌,但始终不忘炉上满满烧一壶热水,来慰劳帮忙的村民们。

丧仪第三天过,陈英的棺椁在村民们相送下入土了。周翔在坟前烧完一陌纸钱,村民忽然窃窃私语起来。他心口猛一跳。

——果然是晏明修来了。

他身上披着雪白的大氅,腰间栓束着一管很是风雅的竹笛,负手行走在乡间土路上,好似漫无目的地闲庭信步,然而目光却只望着周翔一个人。


在这人迹罕至的穷苦村子之间,出现这样一位体面的人物是很不寻常的事。他看起来定是富贵之家的公子,但身后又并没有俊秀的童子和侍女跟随。于是人们纷纷私下议论说:“这恐怕是天上的仙人下凡吧!”

如果不是周翔亲眼见过他杀死汪雨冬的样子,想必也要和村民一同认为这是骑乘着仙鹤由玉京踏雪而来的仙人。晏明修的面貌仍然异常的美丽,但发丝和瞳子却已经黑如墨染,嘴唇也十分红艳。当他看到周翔惊异的目光时,便拿出来对待珍视的爱人的态度,违背自己本身冷漠的性格而温柔地回答,声音悠扬如同宫中的乐师们虔诚地唱颂雅乐:“我借用了黑夜的墨色染黑了瞳子和头发,摘取了春天初开最娇嫩的牡丹抹红了口唇。我所做的这一切,不过是为了妆成凡人来见你,周翔。”

周翔几乎要被这悦耳的声音蒙骗了。在他要被晏明修感动之前的一刹那,他想起了汪雨冬惨死在雪山之巅的情景。他打了个冷颤,似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:晏明修是个疯子,他想见的从来都是另一个尸骨无存的“周翔”,想见的是那个见了他会笑着呼唤他的姓名,还会把他揽进怀里的“周翔”。或许自己确实是周翔的转世,但如今他不认识晏明修,也完全不爱晏明修。当晏明修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不是他要寻找的周翔之后,他就会像杀死汪雨冬一样轻而易举的吸取周翔的生命;或者……或者是要用一个吻冰封住他,带他回到孤高苦寒的山洞中去,当“周翔”的替代品。

他决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。周翔强忍着恐惧,抓住了晏明修的左手。不出他的所料,晏明修如白玉一般的手臂散发着逼人的冷气。周翔的手立刻感到刺痛,接着是麻木,最后是冷彻骨肉的剧痛。大抵晏明修给人的感觉也是如此。周翔缓缓开口,上下齿相接打着颤,声音也跟着发抖:“明修,远道而来,请先进门喝口水吧。”

晏明修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。在周翔以为自己的密谋已经被发现的时候,晏明修微笑起来,答道:“当然。周翔,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。”


他和晏明修相挽着走进屋中。这样亲昵的姿态,看起来真有几分像相爱的恋人。

屋子空荡荡的,只有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木桶。

晏明修有些疑惑地道:“这是什么?”周翔只是拉着他向前走,突然狠狠在他背后一推,将他一下子推进了盛满热水的木桶中去。

晏明修的身体跌落在木桶中,立刻以极快的速度融化起来;他却无暇理会,只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周翔:“周翔,你——你要杀我?”

周翔不敢去看他的眼睛,且说且退:“晏明修,我抱歉,我本心不想害你。只是我母亲十月怀胎把我生下来,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个‘周翔’,更不可能去当你那‘周翔’的替身!”

晏明修被周翔畏惧的神态伤彻了心。冷漠的风雪君不懂得爱人,周翔是他唯一一个示好过的凡人。周翔怎么如此不识抬举?晏明修想到他和周翔的初次相遇,周翔款款温柔的样子;面前这个周翔虽然和他距离很近,然而内心之间却相隔万里。被娇纵坏了的风雪君不禁想掉泪,周翔怎么能这样对他呀?他想向周翔倾诉他的委屈。他头次感到惧怕,几乎开始发抖了。


晏明修从腰间抽出那管竹笛,一霎那就变成了一把明晃晃雪亮的长剑。他已经打翻了木桶,可是锦靴被热水所化,他衣摆湿淋淋地赤足站在地上。他恶狠狠咬着牙,目光在长剑和周翔之间来回逡巡,似乎在权衡该不该杀了周翔。周翔怎么会害他呢?周翔那么爱他……不爱他的人,不是他的周翔:好,杀了他吧?但他毕竟是周翔啊,晏明修亲眼见着那一点魂魄走过三途川的。他毕竟是周翔啊。

何况他现在还存留在人世的目的是什么呢?不就是为了寻找周翔么?周翔肯爱他、肯与他在一起固然好,可是周翔不爱他,只要周翔能过得安稳些、幸福些,他的执念不也就完成了么?他好爱周翔,怎舍得让周翔不快乐?是应该、是应该听凭周翔自己拣择的。

傲慢的妖仙终于醒悟过来了。晏明修心乱如麻,心口剧烈地疼痛起来。他没有想过,坚冰捏就的心脏还会有破碎的一天。

他最终只是凄厉地痛叫起来。这声音听来像是狂风的呼啸。他用褪成雪色的瞳仁定定地盯着周翔,手中持着的长剑已经成了融化的雪块散在地上。他仿佛终于意识到这个人不是他的周翔,于是也就不再留恋。这位冷美人最后深深望了周翔一眼,腾然一声变作了一团飞散的雪烟,猛地冲开竹窗离去了;那缕雪烟在清朗澄澈的夜空里直直地上升,一直升到万丈之高的明月中去。

留下周翔愣愣地站在木桶前。水面上只剩下一些漂浮的残碎冰柱。雪烟的寒气和热水蒸腾的热气混合在一起,扑在他的脸上。他的瞳孔里那因被风雪君施法而永结的薄冰随着这热气碎裂了,慢慢化作泪水,从双目中涌流出来。


司掌风雪的风雪君用无数的时光去寻找他的爱人,然而却在这里被与他爱人模样相同的人骗了——险些被置于死地。被伤了心的风雪君又将何去何从呢?这是所有人都不得而知的事了。

总之,这雪夜的妖怪,再也没有回来过。

只有年年寒冬吹过的砭肤刺骨的朔风和狂舞的雪花,愈发猛烈了。



END

小小的迫害了一下宋居寒。

评论(4)

热度(75)
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